接近中峡旅栈的时候天已迷蒙不清。天黑得很不爽快,眼前的雾一层层地加重,黑夜也悄无声息地夹杂进来。及雨赶着我们的脚程,在遥遥望见客栈灯光时下了下来。那一段寻宿的路就艰难起来,及至到了,汗水已被生生逼了回去,只剩得一身湿冷。第二日探至谷底,一路攀着绳索,贴着岩壁而行,幸艳阳照壁,激浪拍岸,却不闻风声。奇绝之处不过一二,等重回坦途,见二三旅者伴着几匹驮行李的马儿缓缓过来,近了,队伍中竟有半大的小人。西风瘦马,孩子趋前问好,大步前去。之前的苦行竟因着旅途中偶遇的孩子变得轻松起来。所踏之步或急或徐于山岭草木并无两样,一个孩子用好奇所探索的土地时,决不会有行者无疆的大志,也不会有地理学家的专业发现,甚至不会期待一张角度绝佳的照片。无非是路上的一根松枝,山涧的一股溪水,或者干脆在累极时盼着一颗糖果的激励。但他却在山野湍流间得到百倍的回应,每次他回头对你微笑,他的神情总在说,看,我长大了。也许就在这一刻,我坚信将来有了男孩必要带他爬山涉水。这一念想倏地穿过十年的岁月,神也真怜悯给我们个小儿,而他已急不可耐地奔向山野,追属于他的朝霞。
芝城附近要找一处地方徒步倒不是难事,路边随处一停就是自然保护林,林间小道也规划地齐整。可惜冬日林子里枯树横陈,触目所及并见不着什么景色,于是稍作筹划,就趁着春假去了州里的(Starved Rock State Park)挨饿岩州立公园。挨饿岩并非给词不雅,而是传说这里的印第安人因不愿投降殖民军躲藏于此,最后弹尽粮绝,忍饥挨饿而死。公园由冰川熔岩形成的峡谷组成,其内则有不少巨大的砂岩在月蚀日刻间从海底浮出,当海水退净后就高叠在峡壁上了。这些砂岩多形态方正,象倒置的梯形。所以,昔日印第安人就栖身岩脚处。我们到时还是冬末气象,峡谷旁流经密西根河,寒风和冬阳都不欺客,大大方方掠过湖面和我们来亲热。
积雪的日子,岩石间的瀑布冻成冰柱,冰冻三尺在这里确实只一日功夫,是冬季值得一访的景观。
公园内设几十条徒步路径,都是入门级的,对三岁小儿几乎没有难度,路径中多设护栏保护。我们乐见其在山林间奔跑撒野,也享受夕阳下携手同行。当我们总忍不住问他“今天好玩吗?”时,我们心里早有了肯定的答案,人虽道不出生活的全部,但这些时刻永不会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