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住在於潜,一个浙江西部山区的小镇。不知道是因为台湾的气球常常飘过来还是怎的,从小对台湾有深刻的印象,从街头张贴的“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到“不要检取蒋匪宣传品”等等的各种宣传海报,台湾在那时的我心中就是一个匪巢,一个豢养着大量“帝国主义走狗”的大型犬舍。然而另一方面,当时的广播电台中又时不时通报着两岸交流,包括探亲、返乡和三通的情况。似乎两岸形势一片大好。
两岸在89年前后走到最近,又在89之后骤然冷却。真正了解台湾,是从读大学的时候开始的。97年,上汇编语言的上机课,作业极简单,便开始上网玩。可怜那时候真的没啥网站可以玩,学校也限制了出口流量,唯一能访问的就是校园网。校园网中除了各个残花败柳般的院系研究所主页外,也只有TELNET的BBS可以看了。现在想起来也可笑,在食堂受了气,或者跟管宿舍的阿姨吵了架,谁都不敢发作,忍到实验室后才上BBS发帖,并呼朋唤友的把抱怨帖和牢骚帖顶上十大,以此发泄对后勤部门的不满。真可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在BBS中除了大量诸如此类的口水文之外,最具有可读性的就是台湾校园文学。97年的我,从BBS的校园文学中知道了阳明山,知道了大台北,北投、淡水、嘉义、中正堂等地名,也知道了北一女这个台北中学男生眼中的圣地,还有成功、建中等台北的著名高中。渐渐的喜欢上了台湾,因为台湾的文字比我们的文字更加“中国”。我也知道了台湾人的悲情来源于李中堂当年的那句“鸟不语,花不香”的评价。当读到抗战期间历经千幸万苦来到大陆支持抗战的台湾青年却被当成日本间谍被国府投入集中营,逃回台湾又被父老当作中国奸细的时候,不禁为他们忍不住落泪,我无法想象和体验他们那种热血和孤苦混杂的感觉。那时候,《悲情城市》还未能在大陆出现。
我开始工作的时候,支持亚洲地区的客户,师傅叫我先做台湾的案子,“台湾人最nice。”,这是我们支持中心几乎所有同事的一致评价。和香港人聊天,绝少聊到生活,更少聊到政治,也许香港人觉得我们只是一些应答机。但我还记得我的台湾同事们,毫不掩饰他们支持蓝营或者绿营的观点,告诉我国府接收台湾时他们的父辈何等的失望,当然,他们也惊讶于我知道北一女的女生最漂亮。我还记得两个我印象最深刻的台湾客户:
- 一个企业的总经理,公司位于基隆。当我打电话给他,搞诉他我是从上海打来时,他简直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反复的问我微软在大中华区的组织架构,问我台湾是不是要汇报给北京,还时不时地纠正我的“国语”发音;
- 还有一个案子,是《中国时报》的办公自动化系统。好亲切的看到一个在台湾却打着“中国”头衔的单位。交流中总想问他们是不是喜欢这个名字,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问。
这次出国交换学习,我再三的等候,希望能够被交换到台湾,因为我知道交大和成功有交换,但是轮不到MBA,只好失望的选择美国。但如果问我最想去哪里,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台湾”。在我的心中,只有台湾才是纯粹的中国,只有台湾才是最完全的传统文化。
突然讲到那么多台湾,因为今天在信望爱的网站上偶然看了一本小说,《失根的树》。一个把自己当作中国人的台湾青年在去美国读书后却发现大陆学生并不把他当作兄弟。小说中田医生和男主人公的一段对话
「你的根在那裡﹖」田醫生問:「這裡﹖大陸﹖還是美國﹖」
「我沒好好想過。」
「現在想呢﹖根是一種感情,一喚即醒。在那裡﹖」
「那裡那裡?」他大聲回答,被激怒了:「總之不是這裡。」
家裡沒有族譜,親戚只稀落一兩人,父親說,他們遲早是要回大陸去認親的,這邊是個寄居的地方。那邊,又一直只在書本上認識,是片回不去的土地。
现在这样想的台湾人又有多少?我知道我以前的同事们绝少这样想。或许将来有一天,台湾成为中国文化的根也说不定。在我们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文化是中国的呢?鹿桥一直不愿意将《未央歌》在大陆出版,据说部分的原因是他拒绝简体字把中国文化搞得七零八落。
乱七八糟写了那么多,纯属有感而发,老老实实把《失根的树》看完才是正道。去年买了一套《台湾百年歌乐精选》的CD,看小册子的时候擦发现总编居然是一位牧师,同样他也选取了一些台湾基督教发展的照片和诗歌在这套8CD的作品中。